长沙：一个青春期喧嚣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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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内陆的小城市当前正处在喧嚣与躁动的青春期。在这座城中，你也同样处于青春期的话，你会活得有滋有味，精彩无比。你一定会与它同性格地苦与乐，笑与哭，嚷嚷闹闹，打打杀杀，你会坐在它的大酒吧里将无尽的酒水倾倒到“寻欢作乐的胃里”，你会跑到郊外二环线的美食带在千人同时就餐的西湖楼一路吉祥等着发牌，你会从一处时尚风潮跑到另外一处时尚风潮，你会奇怪，你也身不由己。如果你像我现在这样，因为每天没有余暇休闲每时每刻都想着工作，只得被迫理性一些或想要理性一些，不知不觉就要被自己逼到边缘化的境地。

 　　在这座城市，或到这座城市来，一定要去看那些晚上九点才开始营业的酒吧，一定要去那些大的歌厅演艺中心，并且你一定会要投入到这里面去的。这些酒吧大多集中聚集在解放西路及附近，另外就是火车站附近的五一大道，但它绝对不是北京三里屯、上海的XXX。所有的酒吧几乎都是一律吵死人，那里面永远都会像在进行一场时尚的狂欢，激情燃烧，灯光闪烁，伴着干冰的烟雾，那里面让人不断迷离，而“主持人的声音不断带动全场的气氛”，呼唤如不断喧嚣的潮浪，空气中有着急欲释放的热力，在金色年华“当全场观众一起摇动骰盅，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这样‘千人齐欢乐’的场景，在全国我想找不出第二处来，在全国不论是哪里人置身其中就像置身于里尔克的“风暴的中心”，“心情激动如大海”。当然也有见多识广的长沙作家撰文指责长沙不懂酒吧文化，说，上海那才叫得酒吧文化的精华，看多有情调，多么西化，多么精致……这位作家就不懂得，长沙也有过这“三多”的酒吧，只可惜这些酒吧只有一个短命的命运――关门。一个把外来酒吧模式全盘搬到长沙的外地老板向我报怨，我的酒吧是未来发展的方向啊，大城市都这样，为什么火不起来。我说，你一定要把演艺台一定搭起来，把音响给放大了，先派送一点赠券，喊几个操塑料长沙话的人士在交通电台多广播几次，把它搞热闹，搞新潮，长沙人会从四荒八野蜂拥而来。情调？长沙人不是不懂得情调，而是在长沙这样的环境中，情调让人乏味，长沙人不能没有激情，辣椒精神就是火热就是让荷尔蒙不断分泌让人永远处于青春期。长沙这座城市越来越不会悠闲，在快节奏的鼓点中，会处于无尽无休的欢乐中。

　　是的，长沙是有些历史，叫什么楚汉名城，挖掘机在城区一挖，就是一大把可能要列入年度全国十大文物发现的宝贝。但青春期的长沙关注的不是这些宝贝具有怎样的文化价值，要从头溯源把它搞清楚。长沙似乎更热衷能不能把它给搞热闹，搞热闹对于青春期的长沙就觉得有价值有味了。因而“古”在长沙也带着青春期的喧嚣和尖叫。

　　马王堆老太太辛追已睡了二千多年了，去年她就“青春”了一把，先是说湖南电视著名主持人李湘长得像复制后青春期的辛追，到后来搞一个节庆，居然又说把辛追的后裔给找出来，更在电视台的万千闪烁涌动的灯光下亮相。至于科学根据，青春期不管这些，热闹就行。

    岳麓书院，黄永玉说，这是湖湘文化的耶路撒冷。青春期的长沙人不懂“耶路撒冷”，但瞅着讲学是一种热闹和时髦，都去赶，余秋雨来岳麓书院讲学引起一场风雨，在我看来这实际上只是一场青春期的打打闹闹，那些“骂”余秋雨的长沙老头子，正这样的风潮期不能不青春期的荷尔蒙分泌正盛，比如有个姓余的长沙老头，跳出来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这是“二余”之争。（当然在报纸电视炒作之下，青春期的长沙人因为吃辣椒之故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并不全站在维护湖南的立场上，有人就在私下里说，余秋雨之外的那个“鱼”算条什么“小鱼”）长沙这个内陆池塘里的鱼、龙，以及它上面飞过的洞庭湖的麻雀，和别处内陆城市不同，它是见过几回风浪，见过蔚蓝色大海的世面的，也因为湘军打惯了世界的缘故，长沙的鱼虾们都相信“鱼为奔波始化龙”的古训，然而没有机会出去，在这座小池塘里，不管大鱼小鱼，他们乐于窜塘闹塘，要搞得热闹精彩，因而长沙这座城市整体说来休闲刺激生活丰富多彩。

　　一切的原因，除开湘军以及革命先烈们的奋斗，彻彻底底改变这座城市性格以及以后生活发展的历程的原因之外，还必须要说到长沙的气候。

　　在长沙，气候条件是很恶劣的。不急不缓的雨可以一连下三四个月，阴雨绵绵时，雨好像看不到边。曾经有一次全国的考古会议安排在杨开慧故居召开，才开了几天，因为这让人心意颓败消沉的无尽的春雨，使几乎所有全国各地来的、最耐得住性子和寂寞的考古专家们最后一致忍无可忍地提议，会议就在当天结束，长沙的潮湿阴雨和西汉时贾谊痛哭长沙时没有什么区别。

　　长沙更有骄阳，在长沙，太阳可以一直威猛地曝晒五个月以上。太阳一出整个城市白花花一个色调，也是无尽无休的热啊。兼之长沙近年来的绿化莫名其妙地有草无树荫，连流浪狗都垂头丧气、闻“热”丧胆地躲在垃圾站内的房子里不敢出来。但除了车之外，人还得痛苦地在热气中奔跑。我曾经就在长沙8月的中午骑着一辆自行车花二个多小时赶一条新闻。结果闭痧了，我痛苦地回到单位，揭开藿香正气水的瓶盖，就是一瓶正气水拼着命喝下去。那个辣让人恢复生气，让人振作，让人在恶劣天气里觉得世界精彩。

　　所以长沙这座青春期城市的喧嚣，不管讨不讨人喜爱，它将一直进行下去，它是一种与天斗其乐无穷的精神。所以在长沙不管你年不年轻，不管你愿不愿意再投身于青春期的生活，别无选择，在这座城市你只有这样，生活才会有意义。
 
　　因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青春期色彩。比如长沙在去年和前年的修路大潮中，我60岁的父亲几乎跟着附近的每条路在转，在尘土飞扬的基建工地，在太阳和雨中，这些青春期仍在发作的老头子乐此不疲。一天，我父亲站在以南宋辛弃疾扎飞虎寨而闻名的营盘街工地的一个小土堆上看修路，忽然一大堆人涌向他，照相机摄像机全都对准他，他正莫名其妙时，忽然发现长沙的市委书记站在他的身旁，正要指点城市建设。我父亲只好离开，又能赶往伍家岭的立交桥工地去看，不料这回又被长沙市委书记看到了。据这位官员在电视和报纸上说，他在长沙的几处地方都看到不少老同志在工地上跑，其中的几个在每处工地上都可以同时看到，这表现长沙人民十分关注城市建设。我父亲说这中间一定指到了他。父亲就是那个在青春期热潮中要走到的老人。

　用青春期喧嚣的视角去解读这座城市，你除了会了解长沙为什么会有”小城市大酒吧“外，你更会了解这座城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千人同时进餐的郊外新湘菜馆，你会了解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吃会在长沙发生排长队的现象，小吃什么地方都有，但像这样排长队的现象，恐怕在全国一定不多了，你也一定会似有所悟，为什会湘人会发动一场群众运动。你如果正巧置身于长沙的某个城市时尚热潮中心，你会如金斯堡所言：“我领悟了海，领悟了音乐，我想跳舞。”长沙的海是个有辣椒热度的海，在长沙一定会有狂歌欲舞之情，你还会通晓为什么屈原的《九歌》与湖南会有关，文学湘军、音乐湘军、奥运湘军、电视湘军与长沙为什么有关。

　　因为要在这座气候恶劣身处内地的平庸城市里活得精彩就不能不运动、不能不青春期喧嚣不能不吵闹不能不激情，并且这种气候恶劣，使长沙能够“耐得烦、吃得苦、霸得蛮”，因此这场青春期的喧嚣与哗动在这座城市中会像它那里雨和太阳一直下下去或者曝晒下去无尽无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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